卢东来到方晟办公室时,心里有些忐忑。这位新任县委书记来顺坝才大半年时间,有惊无险地躲过数次暗杀后,以秋风扫落叶之势『荡』平顺坝恶势力,沉重打击他们在经济领域的垄断,再通过竞岗等措施在各乡镇尤其公安系统实施换血,别说官场,就连老百姓都看得出厉剑锋等人节节败退,几大帮派也没了往昔的威风,现在就等最后的雷霆一击。
作为交流干部,清树市委原本对卢东寄予厚望,希望他在组织部长位置上牢牢把关,选拔一批正直清廉的干部走上领导岗位。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卢东到顺坝不长时间便与本地干部打得火热,在干部调整、提拔任用方面完全倒向厉剑锋、吴维师那边,而与县委书记顶着干。苏兆荣为此失望地说顺坝官场是个大染缸!
眼看快到三年了,方晟会不会在这个时间节点把自己弄走?想到这里,卢东有些后悔错估了形势。
“卢部长请坐,”方晟陪他坐到旁边沙发上,温和地说,“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,关于我的秘书肖冬,工作勤勉负责,作风踏实,几个月以来协助我做了很多重要工作。我的想法是提个副科级给他压更重的担子,为今后独当一面打下基础。象肖冬这样的好干部不可能当一辈子秘书,你说是不是?”
“同意方书记的意见,我回去就安排人整理材料,争取下次常委会研究通过。”县领导对自己的秘书总是关爱有加,方晟也不例外,卢东从来不在这方面得罪人。
“嗯……至于肖冬目前兼的综合科长的位置,”方晟想了想,“最近伏虎镇有个女干部在这边协助调查污染源的投诉,好像是经发办主任吧,很有能力,水平不错,跟我一样也是潇南理工大学毕业的……”
说到这一步卢东再不明白就不配当组织部长了,连忙道:“她叫明月,通过优才回乡特招考试回顺坝,并自愿回条件艰苦的伏虎镇工作,也是县里重点培养对象。我认为明月同志的资历和水平足以胜任县委综合科长职务!”
“胜任也未必,考察一段时间吧,不是有一年试用期吗?”
“对,对,先试用再转正。”虽这么说,卢东心里知道怎么回事。所谓任职试用期,几乎没有试用不通过的。
说完正事,方晟悠悠喝了口茶,道:“卢部长到顺坝快三年了吧?”
该来的总是要来的!卢东心往下一沉,硬着头皮说:“两年零九个月,唉,时间过得真快。”
“是啊,三年来四任县委书记,算是官场奇观呀。”
“方书记给顺坝带来了新气象,风气也焕然一新,可以说各方面都往好的方面发展。”卢东奉承道。
方晟叹道:“阻力也不小啊,一旦涉及某些人利益,总会有人跳出来反对。”
“只要是正确的,相信绝大多数常委都会支持。”
“听说你爱人王唯娟在银丰财务公司当副总?”
卢东暗自一震,顿时明白今天方晟有备而来。
他的爱人王唯娟原是清树第一百货收银员,四年前公司破产后在家待业,心情非常糟糕,成天动辄发脾气、哭闹,本来就怕老婆的卢东被纠缠得很是苦恼。后来交流到顺坝当组织部长,琢磨着把她安置到某个企业干个财务什么,最好别太累,钱是小事,主要让她打发时间。谁知王唯娟天生强势『性』格,到哪儿都喜欢指手划脚,管这管那,跟老板以及同事磕磕绊绊,接连换了几家公司都不行。
这时厉剑锋主动找上门,说弟媳的『性』格必须要当领导,那样才能更好地发挥她的特长。卢东哭笑不得,说她那点水平员工都当不好,还当领导?厉剑锋笑道我帮你介绍一家试试,准行!
厉剑锋说的就是银丰财务公司,后来卢东才知道说白就是专门帮陈家帮洗钱、周转资金的金融机构,偶尔还暗底下放点高利贷,反正有陈家帮撑腰,谁敢不还钱?
王唯娟负责跑各家银行,软硬兼施弄各种名目的优惠贷款和低息贷款,然后转手借给急需资金的企业,利息自然比银行贷款高些,这就是行内所称的“扒皮”。王唯娟很享受与各银行行长打交道时,有意无意炫耀自己“组织部长夫人”身份的骄傲和自得,心情大为好转,在家里也低眉顺眼了许多,令卢东感叹“家和万事兴”。
有这层关系,以后卢东和厉剑锋便成为好朋友,无论常委会还是其它场合,卢东对厉剑锋等人都表示不遗余力的支持。
卢东赔笑道:“几年前唯娟下岗,闲在家里没事干,经厉县长介绍到银丰帮忙,”他知道这些情况就是不说方晟也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,不如主动承认,“这几年钱没赚几个,跑来跑去也很累,我多次叫她别再做非不听……如果方书记觉得不妥当,明天就叫她回清树,在企业上班就这个好处,说走就走,无须那么多组织程序、工作交接什么的。”
方晟停顿片刻,道:“这会儿只有我俩,不妨透『露』个信息,从前期对相关领导干部调查来看,银丰并不干净,参与了很多不明不白的资金往来,这场风波迟早会波及它!”
“啊,原来这样!”卢东没想到方晟斧子如此犀利,这么快就砍到银丰头上,忙不迭道,“向方书记回报,我家唯娟绝对没有参与银丰不法活动,也没有从事有关资金不正常调拨行为,这两点我敢保证!”
“我当然相信卢部长,但调查程序肯定要按规矩走,是黑是白会有结论,”方晟微笑道,“唯娟在银丰做副总,多少知道些内幕消息,如果能主动向组织提供些材料什么的,我想对于问题的定『性』大有帮助。”
“呃……”卢东彻底明白方晟的用意,这是暗示王唯娟当间谍,窃取银丰机密数据和资料!
方晟接道:“万一唯娟被牵涉进去,就成为卢部长甩不掉的狗皮膏『药』,非常麻烦。”
等于**『裸』的威胁了,偏偏卢东半点办法都没有,沉重地说:“我懂方书记的意思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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