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四早已经不在洛阳居中接收各地的谍报。由于洛阳已经被纳入秦国的统一管辖,曾季的报告到达洛阳后,由当地的线人直接通报洛阳尉,再由洛阳尉通过官驿渠道报到咸阳。咸阳的相府就是子楚府,子楚第一时间读到洛阳尉的报告:太子少傅吕不韦率邯郸商队将至洛阳。子楚浑身一颤,立即将此事报告了蔡泽。两人商量片刻,共同进宫,报告秦王。
不多久,一乘马车飞驰出宫,赶往剑士营地;随后,一队剑士骑手每人双马,急驰而去。次日即驰入洛阳。洛阳尉接待了剑士,立即安排了三只快船,顺流而下,去迎接太子少傅的船队!
一天后,一艘快船载着吕不韦和王翦驰到洛阳,其余的船只由另外两艘船上的洛阳人负责打理、保护,一程程前往洛阳。洛阳人一般都精通生意,能够恰到好处地提供各种必要的服务,在合适的地点休息,在合适的时间出发,比吕不韦还要周到。
吕不韦上岸后,在就近的驿馆休息一时,喝了粥。早有剑士骑马赶来,吕不韦和王翦立即上马,在剑士们的包围下,急驰往咸阳。
吕不韦是做珠宝生意的。这生意利润高,另一面是极为辛苦和危险。一般玉石都出在人烟罕至的高山,而珠贝则出在深海。做珠宝生意的人必须在这两地往返奔波,乘船骑马是常事,为了快速通过危险地带,几天几夜在马上或舟上睡觉也稀松平常。所以这几日的劳碌对吕不韦来说还不算什么。王翦本就是剑士出身,在秦公子府,虽然无所事事,但心理压力极大;遇到紧急情况,连续几天不休息更是常态。现在重新回到咸阳,王翦心情振奋,早把疲劳置于脑后。
经过一夜连续骑乘,一行人于凌晨进入函谷关。打尖休息了一个时辰,吃了早餐,换了马又出发了,终于在日落前赶到咸阳城。剑士们并不还两人去馆驿,而是直接领到子楚公子府,现在的相府。
天色已晚,剑士叫开门,家臣迎出来,听说是吕不韦和王翦来了,立即请进去,子楚随后出来,在剑士们的简牍上写下“公子子楚”,表示剑士们的任务已经完成。
子楚和蔡泽下朝后,就坐在塾房内处理政务,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家里有什么事,其实就是在等吕不韦一行。日落时听到急驰的马蹄声,两人同时道声“至矣!”马到府门前,子楚即迎了出去。家臣带进二人来,子楚让入塾房,自己出去签押。
吕不韦二人在家臣的带领下进入塾房,见一个形容猥琐之人,满脸堆笑地跪起相迎,道:“少傅远来劳碌,幸得相见!”
吕不韦心里一动,问道:“敢是秦相蔡君?”
蔡泽道:“臣蔡泽,谨见少傅!”
吕不韦和王翦立即行礼道:“臣吕不韦、王翦,谨见秦相!”
蔡泽对王翦道:“王大夫少年英雄,云程不可限也!”他知道秦王的命令,邯郸秦公子府的随从,一律赐爵一级,如果赐爵后还不到大夫的,则一律晋为大夫。所以,虽然不知道王翦现在是什么爵位,但呼其为大夫一定不会错。
塾房内蔡泽正与吕不韦寒喧,子楚已经签押完毕,进了塾房。他一把抓住吕不韦的手,道:“先生得至咸阳,幸何如哉!”
吕不韦伏拜于地,哽咽道:“臣等几不得复与公子见矣!”
子楚又抓着王翦的手,道:“王卿随侍先生,久历艰辛,何其劳也!”
王翦道:“臣职司所在,不敢言劳!”
吕不韦道:“夫人与公子皆甚得其力!”
子楚道:“赵姬与正安居府内,吾所深知也。今则议国,非复彼妇孺之事。吾不敢因私而废公。”
吕不韦道:“公事则何?”
子楚道:“先生且稍歇,容后见父及王!”和蔡泽一起将二人请到堂上安坐,一面吩咐家臣们准备酒肉。
在等待上食物的时候,子楚向吕不韦介绍了自他归秦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,蔡泽则在旁边进行补充和解释。吕不韦虽然连续骑乘了两天,但仍然十分专注地听着子楚的介绍,甚至还会主动提出一些问题。听到河东举报河东守王稽暗中与三晋私通,私卖河东之事,吕不韦皱起了眉头。又听到子楚说,此事可能牵涉到张禄,吕不韦显得更加不安了。
子楚说完了秦国的事,酒宴也快要结束了。吕不韦将向子楚报告邯郸之事。子楚打断道:“其事且缓,姑往太子府拜吾父,彼或有问,一并答之!”
吕不韦一面消化着子楚刚才介绍的情况,一面整顿衣冠,乘车前往太子府。
到了太子府,前来迎接的竟然就是现任太子冼马陈四。陈四曾经总管秦国的谍报工作,吕不韦的很多情报,都是由曾季转陈四报咸阳。但张禄免相后,陈四也被升任太子冼马,离开了谍报一线。洛阳被“和平”占领后,陈四在洛阳的暗线都浮出水面,成了秦国的大小官吏,陈四也就没什么事可做了。
陈四见了子楚、吕不韦和王翦三人,略施礼道:“太子谨候,愿同入!”将三人揖入后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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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宅挂着一个幄幔,后面有一个卧在席上,旁边影影绰绰有不少女人侍候着。子楚先进室内,报道:“儿奉教请少傅吕不韦入见!”
幄幔后面,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,道:“子楚为吾礼少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