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恐惧,还有一份同等浓烈的情绪,她一时来不及分辨。
脚步声渐近。
摇曳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眼帘,照出一片绯红。
绯红又被人影遮蔽。夏侯澹坐到床边,低头看着她。
庾晚音双目紧闭,越是试图平复心跳,这颗心就越是挣动得震耳欲聋,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出卖她。
她猜不出对方现在是什么姿势、什么表情。他的疯劲儿过了没?离得这样近,如果他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,她毫无逃脱的余地——尽管他至今没有真的伤害她,但刚才那狂乱的杀气足以隔空撕碎一个人。
庾晚音暗暗咬牙。
她不愿醒来,不愿与他四目相对。她怕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看见一抹妖异而残暴的笑,怕他眼中投映出梦中的鬼火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床边没有丝毫声响传来。
庾晚音僵持不下去了。就在她妥协睁眼之前,腕上一冷,激得她眼睫一颤。
一只泛凉的手托起了她的手腕。灯影移近,夏侯澹似乎在查看她的皮肤。
他的指尖拂过她腕间某处。那地方已经钝痛很久了,庾晚音反应过来,是端王钳制她时留下了淤青。
夏侯澹可能错以为是自己伤到了她。因为他指尖的动作很轻,太轻了,甚至带来了些许刺痒。
接着那指尖离去,又落到了她的颈侧。
那是端王啄过的地方。
庾晚音心中一紧。那王八羔子居然刻意留下了印记!
夏侯澹的手指慢了下来,仍是若即若离地与她相触,凉意洇入了颈上的肌肤。
庾晚音连呼吸都屏住了,完全预料不到对方会是什么反应。
黑暗笼罩下来,遮蔽了透过眼帘的微光。夏侯澹捂住了她的眼睛。
他的手是冷的,嘴唇却还温热。
庾晚音在他的掌心下睁开眼。
这回她不用刻意回避,也看不见他的脸了。但这一吻中的留恋之意几乎满溢出来,是故人的气息。
仿佛一场幻戏落幕,白垩制成的假面迸裂出蛛网纹,从他脸上一片片地崩落,坠下,碎成齑粉,露出其下活人的皮肉。
夏侯澹吻了片刻,没得到回应,慢慢朝后退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