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送使者来的军士说,此人昨日纵骑奔过高密,身边一个活着的同伴皆无,只说十万火急求援……怎么就狼狈到这种程度了?红袄军动不动就动用数万人,蜂群也似地冲杀,谁能让他们忽然之间吃这么大的亏?
靖安民在一旁问道:“究竟发生了什么,光听凭使者一张嘴说可不行。录事司派人去打探了么?”
徐瑨欠身道:“派了精干之人全力打探,另外,也发动了我们在红袄军中的几路暗线。消息报回,当在这两三天里。”
“那也行。”靖安民看了看郭宁的神色,轻笑道:“两三天后再决定,也没什么。这种事情,我等了好几年了,不在乎这两三天。”
所谓的“这种事情”,自然便是造反了。
此番郭宁在辽东的胜利,动用的兵力极少而收益极大,使得诸多将校的信心空前膨胀。
之前数月,许多将士们被郭宁勒令安定下来,老老实实地练兵备战。可数月下来,人人摩拳擦掌,舞刀弄枪,已有些不耐烦了。
当郭宁往辽东一行,所有人都将战况看在眼里。
辽东那边,契丹人造反,大金的朝廷可有任何办法?他们没办法,是我们将之扫平的!身为女真人的辽东宣抚使造反,大金的朝廷可能压制?他们也没办法,还是我军一战将之击破的,还轻而易举地夺取了他们的本据!
大金的朝廷真已经烂透了,压根算不得什么!只消以利刃一挥,我们就可以……
甚至就连蒙古人,在将士们的心里,也不再像先前那么可怕。
河北塘泊里头,已经赢过一场了。海仓镇这边,又赢过第二场,在咸平府外的黄龙岗,是咱们连续赢下的第三场。三次都是以少胜多!
终究蒙古人也是人,也是杀得死的!咱们凭着数千人马就能打这样的胜仗,如果扩军到数万呢?
归根到底,将士们从漠南到河北,再到山东、辽东,短短两年之内,他们什么样的敌人都打过了,而自家的兵马从数百到数千,眼看着要到数万,地盘更是翻着倍的扩大。
新的胜利,又一次鼓舞了将士们,使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觉得,既有这样的力量,早该做点更大的事!
方才好几名军将皆道,杨安儿既然受挫,定海军不如趁机将之吞并了事。以定海军在登莱三州的经营,再以本部精锐为骨干,只消吸收杨安儿所部十万以上的兵力,便立即就能整合起空前强大的力量。
以此为凭,郭宁压根就不用再戴着大金国定海军节度使的帽子了,举此强兵席卷山东,进而北上中都,才是正经。煌煌伟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之处,为此,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!
但以移剌楚材为首的文官们,则坚决反对那几名军将的意见。
自古以来,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。秋收还没到,府库还空着,凭什么去扩军?节帅方才说,要签军一万五千,那已经得咬着后槽牙多方筹措了。
你说要收编十万大军?那么多张嘴,吃什么?你倒是试着从土里刨食出来啊!要是刨不出,难道你们要挥军四处掳掠,去做流寇?
笑话,要做流寇,诸位在河北就可以做了,不辞辛劳来山东做甚?
节帅有话在先,“高筑墙,广积粮”,如今各地的经营还没完善,第一年的粮食收获还没入仓,这就要改弦更张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