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所有这些事见到成果之前,定海军并不会有大规模的动作。正如郭宁此前通令部下的,高筑墙,广积粮,一步步有条不紊,把基础夯实再图万丈高楼,才是做大事的王道。
郭宁在庆山奴面前嚷着要与密州国咬儿大战,那纯系胡言乱语,吓唬不知底细之人。
但想要做大事,又不能仅仅把眼光局限在跟前的一亩三分地。
有古语云,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;又有云,宁输数子,勿失一先。这两句古语,正如乱世将至而人皆有意逐鹿的状态。
自家的地盘固然要好好经营,厚蓄实力,而向棋盘外围落几手闲棋,却也必不可少。
定海军已经落了好几手闲棋在外,眼前看来,闲棋并不会带来地盘和兵马,长远来看,却对实力的提升有着巨大的作用。
往辽东方向伸手,自然也有其影响。且不谈长远,只看最眼前的一桩:
宋金两国之间官方或走私的贸易绵延百载,真正数量巨大而能带来巨额利润的,无非五项:宋国的粮食、茶叶、药材,金国的盐和马。
以此时金国北方的局面,对粮食、药材两项的需求,已经庞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。就算宋国海商赚钱的心比天大,也都坦然道,生意做到这种规模,恐怕绕不开沿江、沿海、淮东的制置使。至少要到这个层级,才能保障巨量的运输不受阻碍。
问题是,金国遭蒙古军连番侵袭,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,却比以前要少。金银铜钱之类,用于少量奢侈品交易倒还罢了;能够抵得上粮食、药材巨额输入的,非得有同样规格的巨额输出。
然而没得输出。
河北各地的盐场,早就被蒙古人毁坏殆尽,盐丁十不存一。登莱三州的盐场倒是恢复很快,但要把产量提高到足以贩往宋国,那需要长时间的努力。
马匹上头,更不要谈了。郭宁自家扩军数倍,哪怕从蒙古军手里勒索战马数千匹,也依然觉得不够用,他哪里拿的出马匹?
移剌楚材和海商们的谈判迁延至今,这便是重要的原因。
要解决这个问题,根本没有捷径可走。除此以外的货物,都是小打小闹,堵不上大窟窿。宋人要盐和马,定海军就得给出盐和马。
盐产的提升,在登莱三州内部,就能想办法。但马匹却没法在内部解决,就算郭宁把提举军马的马老六和王扣儿两个逼到跳脚,马驹子也没法从地里种出来。
所以,郭宁早就在盘算一海之隔的辽东了。
很简单的思路,既然自家的生意缺马,就把生意做到有马的地方去。大金东北内地,一向都是战马的重要来源,而在这上头,中都朝廷实在是能发挥点作用的。毕竟有了朝廷的支持,定海军才能说自己做得是正经生意啊。
此时庆山奴自家送上门来,倒让郭宁觉得,莫非天助我也?
对着庆山奴的感慨,郭宁微笑道:“我往辽东去,主要是为了马,另外也可以做些别的生意。天使勿要多疑,归根到底,这一切都是为了大金。”
他这一句忠心耿耿的言语出来,庆山奴却没什么感动神色,继续叹气不止。
换了别的宣抚使,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。其余诸位宣抚使离开中都之前,或多或少都向皇帝提出了一些要求,准或不准,端看皇帝的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