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凌伸手,微笑着引他去外面的茶楼:“掌柜的放心,做主的是我。这铺子我很喜欢,只是有几点还需要和掌柜的确认一下,咱们去外面找个清静地方慢慢谈如何?”
粮油铺空空荡荡,连两个齐整的板凳都找不到,着实不是个谈事情的地方。
虽说这铺子折价为一千两,但也不是一笔小钱,做生意,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谨慎。
唐掌柜见她语气平缓、不卑不亢,心中微微安定,虽还有几分疑虑,但也点头应了下来。
没办法,他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。
几人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茶楼,路上有人认得唐掌柜,不免要调侃他几句,这使得唐掌柜的脸更黑了。
而跟在他身后的女孩,只要看见别人调侃自己的父亲,脸上就会忍不住露出自责又痛恨的表情,她低着头紧紧跟在父亲身后,一言不发。
竹凌将这些都默默看在眼里,并未做声。
等到了雅间坐下来,竹凌给他们各自斟了一杯茶,然后徐徐问出问题:“唐掌柜可是得罪了什么人,才让这生意做不下去的?”
唐掌柜愣了一下,然后叹了一口气:“不瞒小友,我就是得罪了同在南市的严记分号粮铺,这才被针对的。”
他说的这些,这就是邢彬没打听出来的消息了。
邢彬猜测唐掌柜的铺子应该是被竞争对手搞坏的,但睦洲府的粮油铺子那么多,具体是哪一家,还真不好一下子就能打听清楚。
竹凌微微讶然,装作不知情一般问道:“不是说严家当家人是个明理的吗?他家的铺子还敢这么乱来。”
唐掌柜摇摇头:“严鸿泰是个明理的,我虽没与他做过生意,但也知道他在业界的口碑极好。
但他好,不代表他的亲戚们就全都好,这南市的粮铺分号,由严家的一个偏房侄子看管。说来难以启齿……”
唐掌柜看了一眼静坐在一旁的女儿,面色沉重:“我这小女,自幼性子活泼好动,女红针线没学会多少,翻墙上树比谁都溜,活不似个女娃,倒更像个男娃。
尤其是算学和经商,比她几个哥哥都更有天赋。
我常想,她若是个男孩,我也算后继有人了。
可她偏偏是个女孩,又不甘困于内宅,她娘又惯着她,整日里出去胡跑,生生惹出这样的大祸……”
竹凌看着那缩着头,绞着手指头,面色羞愧的女孩,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?”
唐掌柜愤愤的喝了一杯茶:“那严家的偏房侄子,叫做严俊毅,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。仗着家里有些薄财,又靠着严家这座大山,平日里没少干坏事。
那日,府城商会举办举办算学赛事,意在挑选一批最厉害的账房老手,入选的不仅能得好差事,头名还有五十两银子的彩头。
我这女儿是个闲不住的,听闻了这赛事,仗着自己有几分才识,就非要去凑热闹,我左拦右拦没拦住,愣是叫她偷偷女扮男装混进去了……”
女孩把头垂的更低,恨不得埋到桌子底下。
竹凌看了她一眼,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把糖,放在她的面前缓解尴尬,女孩儿微微抬头,讶异地看了一眼竹凌,又飞快的把头低了下去。
只是这回的腰杆稍微挺直了些,不像刚才那样僵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