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当年确实没少受气,在前方拼死拼活一番鏖战却顶不上监军的一封密奏,即便把监军哄好了,仍会被总兵、巡抚和朝中大臣们误解。
有时候明明胜了,却因为放弃了一两座军堡而被定为战败。有时候明明损兵折将,又因为占据了无关紧要的关隘受到嘉奖。
如陛下所讲一般,造成此种怪异结果的通常不是前线谎报军情,而是朝中大臣们不了解战场态势,仅凭一纸文书往往无法窥得全貌,只能想当然。
陛下,此次大军出征,又是在冬季跨越大漠和天山,所需驮马、军械、粮草、民夫是往日的数倍,陆军参谋部重任在肩,各方筹划皆有条不紊,难能可贵。在战后评定中虽有不察之实,也应是无心之过。”
做为陆军里十多年的老搭档,李如樟对丁顺还是有感情的,听闻皇帝要自己讲述前朝往事就知道要糟糕,说到最后免不得要为其美言几句。
“李大学士,朕还没说要处罚谁呢,不用忙着求情。丁顺,不管这份战后评判是否与事情不符,陆军参谋部从上到下都需要有所警觉,朕可不希望看到你们把当年拼命反对的恶习当成惯例。
给战事复盘,也不仅仅是为了评定某位军官的得失,更多的还是要总结经验,为皇家学院里那些更年轻的后辈们积累足够多的教训,让他们少走弯路。
现在说回正题,袁大头,你当时为何要选择主动进攻,而不是按照常规做法修筑工事原地以逸待劳?”
不管有没有李如樟说情,洪涛都不会马上降罪给丁顺,但在心里已经重重给他记上了一笔,并纳入重点关注对象名单,事后会交由顾问处严加考察。
若其没有悔改之意,或者还有抱怨之词乃至懈怠,那在不久的将来,肯定会以某种听上去比较合情合理的原因被调换。
不过只要他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和表现,勋衔仍旧会往上升,仕途也不会中断,大概率会到总参谋部当个副总参谋长,做的大多都是文职工作,也算是对其为军队贡献半生的补偿。
“回禀陛下,原因有二。其一是天气,漠北虽有草原,却与漠南不尽相同,反倒是更像西域一些地方,地面以砂石为主。在天寒地冻之时,坚硬不易挖掘。
学生亲手试过,无论用行军锹如何劈砍也不得进尺许,只有工兵用钢镐才能得逞。可是工兵数量有限,就算昼夜赶工也无法满足需求。
其二是后勤,若是在原地防御守株待兔,学生怕敌军围而不攻,另派偏师绕路去袭扰后方军寨。从土默特城到乌里雅苏台2000余里,沿途囤积给养的军寨有上百个,只靠第10卫和半个卫的内蒙古骑兵难以护卫周全。
学生思来想去,还是觉得主动进攻更妥当。万岁爷当年上课时就说过,进攻是最好的防守。
敌人虽是我军两倍多,却少有火枪火炮。陆军自建立以来最不怕在空旷之地作战,哪怕没有工事,学生以为也可一战……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虽然丁顺挨了训,陆军参谋部的复盘结果很大可能不算数了,袁大头依旧觉得当初的选择有不妥之处,若是皇帝在场肯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。
“没什么只是,能审时度势、充分把所有条件都考虑到再做决定已然是最佳选择了。打仗没有不死人的,火枪和野战炮也不是神兵利器,朕更没在史书上找到过能让士兵一个不死不伤的将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