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培毅没有在圆桌边坐下,找了个稍微没那么湿漉漉的空地,席地而坐,再一次感受着这神殿中阴森恐怖的氛围。
“所以你们在等待天命咯?从上千年前开始,一直等?”
“是,我们有必要见证天命的诞生。”亚格说。
“那天命是什么?是斯比尔星脊星门里的东西吗?”
“我不知道,没有人知道。”亚格沉沉叹了一口气,“我希望,那里存放的是救赎。”
“‘所有人都是时间的囚徒’,瓦卢瓦是这样说的。”周培毅却笑了起来,“在我看来,囚禁你们的,是你们自己。”
“生老病死,确实是生命本该拥有的流程。”亚格倒也不回避,“我们之所以被时间所困,并不是因为我们贪恋凡世。”
“你们接受不了,当星门打开的时候,当神明现身的时候,在那里等待的、陪伴的,接受神明奖赏的,不是你们。”
“你这么说,也可以。我不想和你争辩,理贝尔。”
周培毅笑了笑,他手边的青铜地板,在锈蚀之下还保留着一些纹饰,这里曾经是多么金碧辉煌的大厅,应该是非常容易想象的事情。而在这里相聚的场面,曾经也是那样风华绝代,一时无两。
“你们失败了,一次,两次,十次,十一次,十二次。你们失败了。”这里的能量仿佛在周培毅的耳边诉说,让他感受到了千年陈腐中的不甘,“而失败,是你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。你可以接受战场上一时失利,你可以接受被圣城压过风头,你可以接受的失败很多。但不是这一种,不是这一件事。”
“别假装理解我,理贝尔。”亚格的脸抽动着。
“所有人中,你最虔诚,你侍奉神最久,你用心最多,用心最诚,所以你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,站到那里的不是你。所以,之前十二次,你们为什么失败?”
亚格不需要闭上眼睛,一幕幕画面都一次次涌上心头,在他面前不断浮现。就像现在安静躺在他们头顶的,那些河床上的尸骨一样,刻骨铭心。
“你到底知道了多少,理贝尔。”
“我什么都不知道,三年前,我还是个在拉提夏一位老教授家里当学徒的穷小子,那时我连能力者都不是。”周培毅说,“我只是能感受到,体会到,就像是你们经历过的那些时光,曾经真实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他指着圆桌,说:“比如这里坐着的,是个罪犯,他不断用刑具惩罚自己,并不是因为他悔过,而是痛苦会让他感受到愉悦,而他人的痛苦,更让他欲罢不能。
“或者比如瓦卢瓦,这个自称身份高贵的女人,一直在模仿着她最初的主人。那可能是个西斯帕尼奥的美貌妇人,靠着自己的美貌与瓦卢瓦的能力摆布着那些贪财好色的蠢材。彼时美好的时光,让她记忆犹新,所以她才会不断重复着主人的工作,模仿着她的人生,仿佛自己也是那样伟大的人物。”
然后,周培毅看向了亚格,平静地说:“或者,比如你,比如这个破地方。”
“装神弄鬼没有用,理贝尔,我们确实不了解你的底细。”亚格冰冷地说,“但你也别想着靠这些话来赢得什么优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