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落,他看了眼余良志,多年老友默契,一切都在不言中。
最后视线停留在卫清晏身上,慢慢地阖上了眼睛,唇角微微抿着一丝笑意,脚依旧是盘起打坐的姿势,似一尊卧倒的菩萨。
卫清晏定定呆在原地,随后扑通一声,双膝重重地跪地。
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憋在喉咙,嘴巴长大,却发不出一丝声音,只有眼泪簌簌下落,胸口闷得喘不上来气。
时煜掐着她的人中,"小晏,呼吸,呼~吸~"
空气重新进入胸腔,大脑好似也有了意识,她痛哭出声,"师父!!!"
卫家父亲对她好,主要是教导之责,父皇对她好,更多是因为愧疚,唯有师父是润物细无声的疼爱,是父亲怜爱子女一般的爱着她。
她第一次真正地体会到父爱,是从胖和尚这里,他会教诲她做人的原则,亦会纵容她的顽劣,怂恿她肆意地活着。
他会因她不好好吃饭而忧心,会因她恢复记忆痛苦而暗自关怀,会在她招惹了江湖上的恶人,帮她打回去。
卫小夫人给她下药,让她没有月事,她不以为意,他却费心为她调理两年,那些苦得要命的药,她不想喝,他便变着法子弄来各种蜜饯。
他说,胡闹,姑娘家该有的,你也得有。
可如今,给予她无限父爱的师父没了,那个端着药碗追着她身后,骂着哄着要她吃药的师父,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她似孩子般嚎啕大哭,这边的哭声,惊动了客栈里的人,嫣然主仆亦到了房门口。
问守在门外的惊蛰,"出了何事"
惊蛰得了时煜提醒,对她有所防备,含糊道,"我家王妃的一个长辈身子不好,王妃担心他。"
"既是长辈,我也该进去探望探望。"
说着话,她便抬步要跨过门槛,惊蛰的刀挡在了她身前,"我家王妃正难受着,郡主还是莫要凑乱了。"
嫣然见他亮了刀,只得收回脚步,却没有离开,退到了旁边站着。
早在门口等着时,时煜便命人去买了寿衣回来,知道一莲咽气了,几个护卫便拿着寿衣,提着热水进了屋。
卫清晏默不作声转身出了屋。
可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,那种失去至亲之人的巨大悲痛,如巨浪般再度砸来,化作眼泪滚滚而下。
她静静站着,一动不动,脸上的泪慢慢变干,再流出来,再风干,反反复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