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芽熄灭了屋子里的两盏灯,按照丹娘的习惯只留了床边的一盏羊角灯,以及桌案上的一盏油灯,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。
随着房门关上,屋子重新陷入了一片安静。
丹娘眨着眼睛,斟酌了一会儿:“你就没想过,为何太太会这般偏心沈瑞么?”
她不会拐弯抹角。
既然决定要说,那就直接从最要紧的开始。
沈寒天深吸一口气:“想过,自小的时候就想过。从前父亲还在的时候,我只当是他们对我寄予厚望,毕竟我是长子,下头的弟弟妹妹都瞧着呢,若不严格些,又怎能成才?”
“也是从几年前我被贬回云州,那会子是个什么光景你也晓得……我原以为,就算没有官职傍身,回了云州我暂且安歇一段时日,没想到家里却容不下我。”
他的声音淡淡的。
如今再说起这段往事,早已心平气和。
可丹娘依然能听出那字里行间渗透出来的无奈与伤心。
已经很淡很淡了。
终究没能彻底消弭。
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啊……这般狠心偏重,又恰逢沈寒天遭遇重创之时,换成是谁都忍不了吧。
她忍不住轻轻抚着丈夫的胸口,以示安慰。
沈寒天一把握住了她的,一点点把玩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,从她的指缝探入,与她娇小的掌心合二为一,十指相扣。
他胸膛发出一阵轻轻震动,笑道:“那会子是有过伤心,不过已经过去了。她偏心沈瑞,自有她的道理吧,毕竟一家子这么多兄弟姊妹,总有那个最受宠的。”
“不是,并不是。”丹娘咬着下唇,犹豫片刻,“我怀疑,沈瑞才是她与最爱之人生的孩子。”
瞬间,沈寒天整个身子都绷紧了,呼吸凝滞。
丹娘没有给一点儿缓冲,继续压低声音。
将一开始从陈妈妈处得知的消息,还有玉佩,以及去了云州后听到的点点滴滴,全都和盘托出。
一口气说完,她苦笑道:“原本,我也以为不可能,可当狗福的姨母过来时,我就知道十有八九了。”
“人家是奴籍出身,即便后来赎了身契,但也难免落了个主仆有别。她何必特地找我说这一段不真实的往事?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?若真的计较起来,她少不得要惹一堆麻烦,到时候能不能脱身都未知。”
“她都这么大年纪了,何苦来的。”
丹娘说着,摇摇头,“人家到底是存了一份善心,还念着我当初对狗福施以援手,是以……想来告诉我这一切,偏又不能说得太明显,只好以说故事的方式表明。”
狗福是周妈妈的儿子。
自然耳濡目染听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