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妈妈怯怯地抬起双眼,触到了一双比想象中更冰冷的眼睛。
仿若两团深不见底的漩涡,隐隐噙着无边的寒霜,几乎一瞬间就能将她绞了进去。
陈妈妈咬紧牙关,忙低下头,匍匐在沈夫人的脚边。
“为何怕成这样,旁人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会吃了你似的。”沈夫人幽幽道。
陈妈妈颤抖着声音:“老奴、老奴有错……不敢再欺瞒太太。”
沈夫人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,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,道:“那你说说,你欺瞒了我何事?”
“老奴先前,收、收了……大奶奶那头的银票,大奶奶惯会以这法子做好人的,偏我又是个眼皮子浅的,手里攥不住的,这就上了她的当了。”
陈妈妈咽了咽,依旧不敢抬眼,继续说,“老奴收了大奶奶的银子,还是觉得不对,奴婢是太太的人,如何能收别人的好处,这不……这几日早起过去,就是想将这银票退还回去的。谁知、谁知……”
她冷汗津津,有些说不下去了。
沈夫人听到这儿,胸口起伏不定,好像气得不轻。
拿着剪刀的手也比方才更利落,只听咔嚓咔嚓两声,便剪断了两节枝条,被她狠狠摔在陈妈妈的头上。
跪在地上的老奴又不敢躲,硬生生扛住了。
“太太消消气,老奴只是一时见钱开眼,但老奴还是晓得分寸的,这、这银票都在这儿了,太太您请瞧着,老奴真的是一分都没敢动啊!”
说着,她解开衣襟,从最里头摸出几张银票,双手奉上。
沈夫人瞥了一眼,但见那银票还是簇新的,大约是贴身放了许久,已经染上了些许汗意,看起来软塌塌的,还卷了些个边角。
她厌恶地挪开视线:“你倒是个乖觉的,晓得不对劲就自个儿全招了。”
“其实……太太就算今日不问,老奴也想着等银票退回去了,再跟太太坦白的。谁知,那府里的大奶奶当真是个厉害的,我先前去的时候待我千好万好,可我如今再过去,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见我一面了。”
陈妈妈颤颤巍巍地抬起眼,“太太,老奴自知有罪,但这话当真是肺腑之言,若有虚假,只管让太太拿我做了那下酒菜!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,我也不敢真的背主啊,太太!”
沈夫人搁下剪刀:“你以为你这点子计量那沈宋氏不明白么?那女人心里可跟明镜似的,晓得你是个软骨头,不当事的,便用银子撬开你的嘴,可她却忘了……”
她拉长了语调,不慌不忙起身走到窗棱下,“你的身契可捏在我手里,就算你不长记性,这身契也该教会你了。”
陈妈妈抖如糠筛,不住地磕头:“求太太开恩,老奴知错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