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开了这心结,一日一夜都没进水米的芬儿足足喝了两大碗粥,陈妈妈又等到天黑,赶紧去寻了一方避子汤给女儿喝下。
既决定了闭口不提,那就得将这事儿做得干净漂亮。
芬儿破了身子已是遗憾,决不能雪上加霜,再留下身孕,那就彻底说不清了。
忙完这些后,陈妈妈才回到沈府。
这会子已经上灯了,府里各处刚刚摆晚饭。
她快速走到沈夫人身边,依着从前的规矩盛饭布菜,一点儿都不差,动作利落至极。
沈夫人打量着她,满眼轻笑。
待捧着饭碗用了两口后,沈夫人才笑问:“你这两日是怎么了,看着心不在焉,都不着府里的,是出什么事儿了么?”
陈妈妈叹了一声,面上颇为不安:“什么都瞒不过太太您,是我那女儿……”
说着,她用帕子抹着眼角,“这些日子病了,身上总也不好,这不下午晌那会子我回去了一趟,还找了大夫给她瞧病。可我这闺女……却是个脾气大的,我问她什么都不说,还给我呛了回来。”
“噢。”沈夫人来了兴致,“芬儿那丫头竟如此泼辣,平日里瞧不出来啊。”
“老奴也道她平日里是个温柔孝顺的,哪里晓得会这样呢,罢了罢了,儿女都是债,横竖如今她已经及笄了,待再过两年,叫她在府里再学学,回头给她嫁出去便是。”
“你预备着将她配给谁?”沈夫人的眼神里满是戏谑,似乎是想看戏。
陈妈妈又如何看不出,干脆装傻道:“外院的庄子上的管事,要么就是咱们府里那些个在太太跟前得用的小厮,管事么,年纪是大了点,可稳重会疼人呀,想来手里也有些个积蓄,日子能过得宽裕些个;那些个小厮么年轻,与我家芬儿年纪相仿,做个结发夫妻倒也不错,小两口打打闹闹的一辈子,这情分不就有了。”
见她说得情真意切,且这些也确实都是实话。
沈夫人垂下眼睑,微微挑眉,眉宇间似有嘲弄。
半晌后,待她用完了饭,才缓缓开口:“原先瞧你是个主意不定的,如今看来,待自家闺女的婚事还是很有想法。”
“都是跟在太太身边学来的,太太的本事眼界若是给老奴万分之一,这辈子都受用了。”
沈夫人被捧得心情大好。
再一抬眼,瞧见陈妈妈快活地畅想着女儿未来的生活,她不由得玩心大起:“你就没想过……叫芬儿做个姨娘?”
陈妈妈似乎吓了一跳,诧异地看向沈夫人。
片刻,她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:“说句不怕太太您笑话的,要说没这个想法骗谁呢……我是太太跟前的人,这吃穿用度已然好过了外头不知多少人,府里的富贵在眼前摆着呢,哪里会不心动呢。”
这也是句大实话,沈夫人听了频频点头。
“不过,眼馋归眼馋,这点子自知之明老奴还是有的,原先我也不是太太身边最出挑的人,我那闺女太太也是见过的,虽说生得还成吧,可这手脚当真是笨得紧,要不是这样,哪里会至今还在三太太院内洒扫呢。”
说罢,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,“这般模样,莫说给府里的少爷做姨娘,就说当个通房丫鬟,怕是也不得人家奶奶的眼。”
沈夫人笑了:“你怕什么,横竖有我呢,我替你闺女撑腰,看哪个敢。”
“哎哟。”
陈妈妈又惊又喜又慌乱,搓着手都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放了,“太太这般说真是抬举我那丫头了,也不知她走得哪路神仙的门路,竟还能入得了太太的眼……”
沈夫人只是逗她玩,哪里就真的看上芬儿了。
见陈妈妈这样快活,好像自己女儿已经成了半个主子,她心底冷笑,面上不改:“你伺候得好,你闺女自然也差不了,叫她给瑞儿房里添个人,先从通房丫鬟做起,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