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所剩的人不多,窗棂支开大半,外头的风徐徐吹入,这闷热也被吹散了不少。
阳红跪在丹娘跟前,拜了又拜,抬眼时早已泪流满面:“给姑奶奶请安,姑奶奶……咱们奶奶死得冤啊。”
乍一听到这话,丹娘竟不觉得有多惊讶。
上回来荣昌侯府吊唁时,她就隐约察觉到了,尤其是阳红那奇怪的态度,如何能不让人生疑。
“你且起来慢慢说吧,小声点便是。”
阳红坐在下头的一张小杌子上,哽咽着说起了杳娘生产那一日的风波。
原来,杳娘其实是在夜里发动的。
当晚就觉得不好了,连夜命人去找稳婆。
因夜深了,要找太医并不方便,杳娘知道自己在婆母跟前也不如从前得宠信赖,偏又肚子疼得厉害,连床都下不来,当时一片慌乱,后来进来了个婆子,竟是云氏身边的人。
有了府中大奶奶的亲信,众人不疑有他,赶紧将杳娘这边的情况告诉那婆子,那婆子着急慌忙,说是赶紧去回了大奶奶,要不了一时半会儿就会有稳婆来了。
可事与愿违,杳娘在床上硬生生疼到了天亮,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稳婆与太医。
这耽误了如此之久,对一个产妇而言是生死一线。
最后能保住孩子,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
阳红哭诉道:“事后,我们也曾到侯夫人的跟前告状过,可那婆子拒不承认,说自个儿压根就不知情,是我们一屋子人都魔怔了。”
“大奶奶也说当时夜深了,两边又隔得远,如何能让自己身边的婆子过来瞧瞧,若是真知道咱们奶奶这头的凶险,又如何不敢告知太太……总之,她们一个赖一个的,就是不承认,可怜我们奶奶白白送了一条性命。”
“若是明杏姐姐还在,她拼着自己没命,也会将这事儿捅出去的,大半夜了算什么……奴婢只恨自己无能!!”
丹娘闭了闭眼睛:“我大姐姐都这个月份了,稳婆应当是住在府里才对,为何还要出去请?”
“也是那一日凑巧了,稳婆家中出了点事儿,说是下午晌去,明儿一早便回。我们奶奶是个心善的,瞧着自个儿肚子稳当,便同意了,谁知……谁知当晚就出了事儿。”
丹娘又深吸一口气:“当时我那姐夫又在何处?”
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。
阳红一时间不敢吭声了。
她坐在小杌子上,低垂着两只眼睛,就是不敢看丹娘。
“他是不是又在别的女人的床上?”
这话问得太过刺耳,按理说不该她一个小姨子说得这般露骨直白。
但丹娘实在是忍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