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聊起来大家才察觉,原来这位沈大奶奶竟是一位妙人。
她说话不会文绉绉,却妙语连珠,逗得众女眷笑声不断。
偏生这般逗趣又不显得她不稳重,仿佛这就是丹娘与生俱来的特质,这般憨傻没心机的模样倒让她们觉得轻松不少。
圣京城里遍地贵胄,谁家背后不拐着弯子连着盘根错节的势力呢,跟这些人打交道可要长一百个心眼子,时日长了自然让人觉得累。
丹娘这般的,反而更叫人亲切。
但很快,女眷们就意识到她们都想岔了。
一盏茶的时辰过去,外头的正屋里开始摆午饭了,虽说晚饭才是正式为丹娘接风洗尘的,但这午饭自然也不能怠慢了去。
沈府内一片火红高挂,喜气洋洋,这些女眷本就是自家亲戚,大家三三两两地往正屋走,一路说笑不断。
沿着石板小路刚绕到左二院的那道门栏口,忽儿冲出来一个人,多亏了身边的嬷嬷婆子们反应快,几人联手将那人拦在了门外。
沈夫人大怒:“没规没矩的东西,这内院也是你能随随便便闯进来的?!今日我沈府宴客,若是让你冲撞了其他人,你这三两重的骨头赔得起吗?”
那人哭得满脸是泪,连连磕头:“太太明鉴,小人就是太委屈了……一时总也见不到太太您,小人的冤屈无处可诉啊!求太太一个恩典,放小的回云州吧!”
沈夫人只觉得太阳穴处突突直跳。
还没来得及开口,只听身侧丹娘的声音幽幽传来。
“这是……先前在云州庄子上被我赶走的沈管事吗?你是叫——沈双春,对吧?”丹娘似笑非笑,那双眸子仿佛噙着寒冰,看那人一眼,都叫对方抖得如一片风中落叶。
沈双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。
“大、大奶奶……”他惊恐万分。
“想是之前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,让你敢在这样的场合里冒头。”说着,她轻叹一声,略带不赞同地看着沈夫人,“母亲就是太心善了,虽说这沈管事是我们沈家的老人了,但这般没有规矩,以下犯上,还差点冲撞了客人,这奴仆就留不得了。”
沈夫人有了台阶,面色和缓,点点头:“你说得对,我不过是惦记着他们一家子都为沈家吃苦卖命的,这才心软了些。”
“母亲,丹娘虽蠢笨,也知道如今外头不太平,寻常百姓的日子可不好过,这沈双春借着沈府的照拂能吃得饱穿得暖,已然是万幸,他却还不知足。”
她说着摇摇头,“罢了,妹妹大喜之日在即,咱们家也不好动手处理这些刁奴,他既然要回云州,那就把他的身契一并给儿媳吧。待到妹妹出嫁之后,我返回云州之时,再把他一道带上,也省的叫母亲烦心了。”
沈双春惊呆了。
他说的返回云州,可不是继续在丹娘手里做事的意思。
他是想另找一处田园庄子养老,再以沈夫人的名义劳作耕地,过上先前那般不受约束又滋润的好日子。
要是落在这位沈大奶奶的手里,那他以后还怎么逍遥快活?
他慌了神:“太太饶命啊——”
话还没说完,丹娘就冲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:“安静点,别逼我发火啊。”
瞬间,沈双春硬生生停住了,一双眼睛惊恐万分垂下。
这般威慑,甚至都没打杀教训,就将一个奴仆硬生生压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