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想回去?”听觉甚聪的荻花题叶头也不回逼音成线,“或者说你认为就这样回去师叔见了我们会欢喜?”
“是谁明明接下了责任却不用心。”士心低声咕哝了一句。
“这段时间过得不开心么?”荻花题叶问,“还是远离权利漩涡不好?”如今的日子不正是凯风弼羽一直所期待的吗……
想那争名的,因名丧体;夺利的,为利亡身;受爵的,抱虎而眠;承恩的,袖蛇而走。
怎比隐士水秀山青,逍遥自在,甘淡薄,随缘而过。
且说万学天府里,蝶舞蹁跹,繁花似锦,俗务少尘。两名闲人安坐品茗,聆仙乐沐熏香,静诵黄庭两三卷,实乃道德全真。
对面箫声戛止,零落成泥。
睁开眼眸的檐前负笈细数情尘,无奈叹息。
“十九年,你将日子算得太过详细了。”详细到令人伤感。
像是许多送走儿女的家长一般,送走士心落得无事一身轻松的阴阳辅士这才得暇寻乐师喝茶抬杠。
眼前这人蓝帔素衣,链额束发,手持白色竹箫,容貌俊逸,名号入道歧音,是内战后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学宗旧人。
“若我当时人在道域,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。”说到这里,入道歧音不由捏了捏竹箫。
“如同这些蝴蝶吗?”檐前负笈问,“加速他们的生命进程,让它们的美丽,更令人惋惜,你的箫声,仍是如此悲观。”
失去生命力的花中精灵只是一具空壳,偏偏又保持着最完美的色泽,定型在求生欲最强的瞬间。
拾起蝴蝶躯壳将之夹在书中的檐前负笈坦言道:“若非士心不解其个中深意,我实在不想他与你多待。”
“备战该有的心态只在于自身,从不会被善恶分箫左右。”入道歧音语气淡淡。
“你看出了。”檐前负笈说,“现在我相信姐夫对你的判断果真非虚了。”
内乱爆发一段时间后,返回道域发现家人俱殁的乐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,幸得临书玉笔开导与檐前负笈陪伴方才勉强走出悲痛。
若否。他恐怕现今尚且困在方寸囹圄之间。
“宗主么……”
这面入道歧音低声自语如陷过往,那厢檐前负笈絮絮叨叨同样担忧。
“你知道吗,士心厌倦斗争,甚至认为,天元抡魁不一定要他得胜,虽然我信任他的实力,但这种心态……”
一处闲愁,两般心情。
“这种心态下,隐居山林反而更适合你。”
荻花题叶向来乐意提供选择机会,更不吝分说利害。
“潮落旋移孤艇去,夜深罢棹歌来。蓑衣残月甚幽哉,宿鸥惊不起,天际彩云开。困卧芦洲无个事,三竿日上还捱。随心尽意自安排,朝臣寒待漏,争似我宽怀?”
看回碧落孤舟上,放歌唱罢一首《临江仙》的荻花题叶问:“尊奉天理,安贫乐道,甘隐无闻的生涯,你觉得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