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兰香虽错愕,却也并未大惊小怪,默默将袖中书信攥紧,不露声色地瞥了那丫鬟一眼,便进了车厢。
待贺兰香坐好,车毂转动,她取出书信,展开细看。
“嫂嫂,我走了,不必担心我,我纵是死也不愿草草嫁人遭受摆布的。事发至今,我百口莫辩,不知该和谁说,但你相信我,我真的没有疯,那日夜里在提督府,我亲眼见到——”
贺兰香蹙眉往下继续看着,突然眼眸大睁,拿着信纸的手开始发起抖,呼吸亦跟着颤然。
“主子您怎么了?脸色怎么忽然变得这般白。”细辛担忧道。
贺兰香未答,只是牙关紧咬,两眼定定看着纸上字眼,攥着信的手越收越紧,指尖力透纸背。
“改道。”她沉声道,“去提督府。”
。
“回姑娘,整个府上都找遍了,未有四公子的踪迹。”书房中灯影忽明忽暗,丫鬟小心汇报道。
王朝云坐在阴影中,眉头紧锁,将手中茶盏放下,道:“接着找,就算掘地三尺,也要把他给我找回来。”
王元瑛位于案后,下巴胡茬明显,全无昔日意气风发,显然在为王延臣被俘而谢折逃脱一死还出征前往辽北苦恼,闻言不耐烦道:“三妹何必理他,浑小子不知上哪惹祸去了,疯够了自己就回家了,管他作甚。”
王朝云轻了声音,颇为苦口婆媳道:“长姐如母,如今娘不在了,爹又不在身边,理应由我管着他,再说天色都这般晚了,按照往常,四弟无论到了哪里逗留,此时都早该回家了,让我如何能不担心他——”
话音未落,门外忽现嘈杂,兄妹俩还未回神,门便被一把踹开,贺兰香遭众多护卫簇拥,提着把轻刀大步入内,浑身杀气腾腾。
她未置一词,进门便将刀架在了王朝云的脖子上,两只如盛秋水的眼眸此刻满是杀机,死死瞪着她,一字一顿道:“我娘,是你杀的?”
王朝云面无表情,静静瞧着贺兰香强压怒火的样子,风轻云淡道:“夫人在说什么,小女听不懂你是何意思,你说我杀了你娘?可是,你娘是谁啊?”
王朝云哦了声,恍然想起的样子,轻勾起抹笑意道:“那个青楼里的鸨母么?”
新仇旧恨涌上心头,贺兰香压制不住恨意,手下一沉,便要用刀结束王朝云性命。
王朝云便如受惊白兔,突然便软了神情,朝尚在呆滞的王元瑛高呼一声:“大哥救我!”
王元瑛起身冲去,徒手抓住刀刃,怒视贺兰香道:“三更半夜带人闯提督府,你又想干什么!”
贺兰香被这一吼,眼眶顷刻泛红,瞥了眼躲在王元瑛身后的王朝云,冷声道:“我想干什么?你应该问她想干什么,杀一个不够,连将她抚养长大的人都能杀害,你们的眼都瞎了,竟将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养在身边而不自知!”
王元瑛目露惊诧,却是狐疑道:“你的意思是说,娘并非因病亡故,而是被云儿杀的?”
王朝云立刻道:“大哥休要听她含血喷人,世上凡事都要拿出证据,贺兰夫人说我是杀人凶手,总要有些依据拿得出手吧,何必红口白牙污人清白!”
贺兰香冷嗤了声,“依据?”
她看向王朝云的眼睛,双目锐利如锋,“你连亲生母亲尚能杀得,何况养母?姝儿是怎么疯的,别人不知道,难道你也不知么?你若不认,不如现在便让人将填在池子里的土刨开,看看里面有没有周氏的尸体!”
王元瑛的神情渐有松动,再看王朝云,眼眸中便有怀疑之态,低声道:“三妹,你跟我说实话,周氏究竟是去南边了,还是已经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