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兰香阖眼深嗅一口安神静气的鹅梨香,随烟气飘扬而仰面,雪白颈项拉长,锁骨中间的美人筋纤细修长,若隐若现地镶嵌在雪肤玉骨中。
漫长的梅雨季还在继续,可怖的腥风过去,临安还是那个烟雨朦胧的临安。
不妨事。贺兰香心想。
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老天既留下了她这条命,她便有本事活。
“瞎找什么呢。”
细辛本在帮贺兰香碾香饵,听到动静,望向里间正在翻箱倒柜的春燕,略为嗔怪,“主子的衣裳都被你翻乱了。”
春燕道:“我哪是在瞎找,我是在将主子厚实的衣物都翻出来,叠好放仔细,上路的时候好带上,否则北边动不动便冷一下凉一下的,主子哪受得了。”
细辛低嘶一声凉气,连忙看了眼贺兰香,见她未动眼睫,起身便要去里间教训春燕,声音压至极低,“你这个小蹄子——”
“什么北边南边的。”
贺兰香乍然出声,睁眼看向那二人。
她眼神慵慵倦倦,隔着层幽袅的雾气似的,白腻手指撑在下颏,声音悠缓地道:“有事儿瞒着我?”
第章跟他走
丑时,万籁俱寂,守在侯府大门的士卒着甲配刀,三两一队来回巡逻,不放过丝毫风吹草动,将整个侯府围成铁桶一般,固若金汤,蚊虫飞不进去一只。
寂静里,长街尽头处响起马蹄脆响,赤红色的狼头军徽在暗夜中愈显狰狞,离得近了,好像都能闻到狼嘴中的腥膻恶气。
士卒们提气凝神,刷刷看向声音来处,俯首齐声道:“属下见过将军!”
马蹄声停在门口,马上男子跃下马背,身姿高大魁梧,英俊容颜在火把红光中,亦是远超年龄的肃冷。
今夜庆功酒,为与部下同乐,谢折未着军装,而是一袭玄色粗布便服,衣服似是洗过多次,隐有发白的痕迹,布料贴在肩膀线条上,脊背提拔,像在里面藏了把蓄势待发的利刃。
难得穿次便服,结果一身煞气没减,反倒更重了。
他道过一声平身,大步迈入府门,两名副将紧随其后。
严崖召集士卒,交代大后日启程事宜,崔懿追在谢折脚后,苦口婆心劝道:“大郎暂且三思,你想想看,陛下本就对你忌惮,朝中又有萧相把持,远在临安尚且为之掣肘,此番归京必定凶险重重,郑氏一族虽势不比从前,底蕴到底尚在,纳了郑氏女,于你而言便是如虎添翼,有利无弊啊。”
自从谢折拿宣平侯府杀鸡儆猴,迁来临安的权贵尽数倒戈,其中以郑、卢、李三家为首,那三家之中,又以郑氏为尊,郑氏族老听闻谢折要领兵返京,特地在自家府上筹备庆功宴,宴席结束,又以豪礼赠之,拉拢关系。
而那所谓“豪礼”,便是正值桃李年华的郑氏贵女。
谢折一口回绝。
崔懿追了半晌,谢折未曾停留半步,仗着腿长步子大,将他甩出好远。
崔懿累得扶腰大喘粗气,喘完继续去追,明知谢折从来不近女色,仍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斥道:“世家贵女你都置若罔闻,我就等着看,看你以后是能栽在什么样的女子手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