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傅雪舟?”
楼延翻过大树往前看去,瞳孔一扩。
前方坐着一个巨大的、丑陋的黑色诡异。
这个诡异的模样比傅雪舟的狂暴化模样难看得多,甚至要比战场上的“诡异之主”更显得恐怖。它像是许许多多诡异的融合体,如同一棵大树一样,身体拥有许多惨白色骨头组成的枝丫分叉,每个分叉上都悬挂着不同的诡异身体。黑色的黏液不断从它身上滴滴答答往下掉落,它猩红色的双目无情冷漠地看着楼延,充斥着邪恶和暴虐,好似是宇宙尽头窥视所有的一双眼睛。
大风席卷而过,诡异身上悬挂的其他诡异晃动着,就像是大树上生长的果实。
楼延和诡异注视着彼此,楼延只觉得呼吸被迫停止了,他沉溺在这双恐怖的眼睛里,犹如被淹在深海之中。精神力疯狂下降,他在深海中却根本找不到浮出水面呼吸氧气的机会。
——这样的精神冲击力,都可以使人的灵魂崩溃。
就在楼延真的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,精神上却突然一松,诡异竟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,收敛了精神压迫。
“傅雪舟……”楼延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,苦笑着道,“你还有理智对不对?”
诡异沉默地坐着,宛如一座地狱山。
楼延专注地看了诡异一会儿,一步步走到了诡异的身边,他仰头盯着诡异的反应,伸手触摸上了诡异的身体。
诡异一动不动,没有推开他,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他。
楼延想笑又笑不出来,想哭也哭不出来。他深呼吸一口气,爬到了诡异的身上。
黑色黏液沾了楼延的一身,那些黏液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,温柔地拖着楼延的双脚向上。诡异身上数不清的其他诡异也避开了楼延往上的路,那些狰狞的头颅、摇晃的青白手指、爬行在表面的黑色发丝,每一样都小心地在楼延路过时保持不动,就像是害怕吓到楼延一样。
这座“地狱山”上的一切,都好像在偏爱着楼延,乃至楼延没有耗费一丝一毫的力气,就已经来到了诡异的胸口。
楼延一言不发地抬头看着诡异紧闭的双眼,双眼逐渐模糊。当眼泪从眼尾滑落时,一个纤细的黑色触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来,万分轻柔地擦过楼延的眼泪。
好像在说:别哭。
楼延再也忍不住了,他跪倒在地,越来越多的眼泪掉落,哭声隐忍却又痛苦。
无数的诡异头颅转向了楼延的方向,越来越多的触手朝楼延伸来却手足无措地不敢触碰楼延。发丝在诡异身体表面急切爬到了楼延的身边,却同样手足无措。
那些青白的手想要触碰楼延,却在碰到楼延前迟疑地停住。被眼泪所碰到的黑色黏液如沸腾的开水般“咕噜咕噜”,裹着眼泪原地打转。
最后,还是那根纤细的手指最先圈住了楼延的手腕。它拽着楼延起身,引着楼延来到了诡异的左心口处,指了指楼延脚下的位置。
楼延知道,它是在告诉他:心脏就在这里。
楼延眼睛发红地看了看这里,却继续往上爬,最终站在了诡异的脸庞前。
“傅雪舟,”楼延沉默了几分钟后,沙哑说道,“你不再睁开眼看看我吗?”
诡异安静地闭上了眼睛,触手又伸了过来,似乎想要带着楼延下去。
楼延躲开了触手,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——那是一块在酒店发现的水果糖。
楼延撕开糖纸,沉默地将糖放在唇内,然后闭上眼睛,亲在诡异丑陋的唇边。
这丝带着甜味的亲吻让诡异眼皮颤抖,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安静了下来。山林之中,人类一直保持着亲吻诡异的姿势,直到唇内的糖果彻底消失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