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被短暂复活,许知言的眼中没有恨意,意味着江槐鹧等人均没有死亡。他先前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想让许知言远离终焉副本,不要去送死。
可现在看来,这项计划铁定是失败了。
他没有理由也没有手段再去阻止许知言,属于他的时间已经结束了。从今往后,他会从许知言的生命中消失,变成一段可有可无的回忆。
过了良久,甘靡才从沉默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“许知言,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?”
大概是没想到甘靡也有一天会问这么抽象的问题,许知言被问懵了片刻,眉头皱起,不知道要怎么回答。
不过甘靡似乎并不在意答案是什么。
“拟态者曾经说好听点是主系统的
造物、是手下,说直白点,我们就是主系统的狗。”谈到过去,他语气凉薄淡然,好像在说旁人身上发生的事,坦然的要命。
“理想国已经从一个极端,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。”
最初,他们不过是想要从牢笼中离开。力量是罪恶的源泉,也是求之不得的恩赐,野心在力量的滋生下疯狂成长。
曾经被困在地狱的他们太渴望成为执棋者了。
渴望到,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群体、种族、生命,都成了可以随意取用的牺牲品。
甘靡的眼神闪过迷茫。
理论上来说,人类对拟态者来说是躯壳。
但他在进入人类躯壳的时候,澎湃的情绪注入了他的大脑,在意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。
愉悦、愤怒、悲伤、孤独……
只有在这时候,他才能感知到,自己是活着的,世界是鲜活的。
他会在交易成功得到钱财时感到兴奋;会在生意亏损时迟疑谨慎;会在遇到欣赏的对手时惺惺相惜。
当他莫名受到影响,开始不再将理想国的任务放到第一位时,他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有了细节,他感知到拂面春风与炙热艳阳、觉察到路边枝叶冒出稚嫩的绿芽、看见了波光粼粼刺目又温和的湖面。
人类或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。
想到晏城凡曾经提议,让他移植一些情绪以更好渡过觉醒期,甘靡就有些好笑,那和把他整个人抹掉、注入另外一个人的灵魂有什么区别。
这一切与被控制的时候何其不同,又何其相似。
甘靡品尝过情绪消失的恐惧。许知言已经是他和人类最后的纽带,如果许知言死了,他与人类就没有联系了。
见甘靡说完,半晌没出声,许知言并不着急,陪同对方一起沉默着。
好在甘靡没有陷入情绪太久,没过多久他就把话题绕了回来。
他看向盛装出席的许知言,深沉目光的背后是眷恋与不舍。
“感谢你参与了我的死亡。”
“作为交易,我觉得我有了新的愿望。”
甘靡捏着酒杯的手指收紧,喉结滚动嗓音低哑。